接棒“尔滨”，东北边城寻路“寒冬热季”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丁莉 抚远报道 刚刚过去的“十一”长假，近17万游客涌入中国地图中“鸡冠”最东端的一座城市——抚远。这一数字几乎是当地常住人口的两倍。 来的不仅仅是中国人，还有河对岸的俄罗斯游客。随着跨境游日渐火热，中俄游客们正在这座小小的边城交汇。 但是，冬天快要来了。 几乎所有抚远人都知道，在冬半年与夏半年之间，有一道清晰的分割线。基本以抚远口岸每年十一月初闭关为界，乌苏里江与黑龙江将逐渐封冻，进入“流冰期”，以此为通路的跨境贸易与旅游也随之休眠，待到来年春天再度重启。 事实上，这是不少东北边城的缩影。“反向旅游”之风吹拂，叠加上中国游客出境游稳步复苏，使这些小城一朝走红，一水之隔的俄罗斯人也纷纭而至，带火了边城的早市和商贸街。但另一方面，受气候、旅游资源优先等多重因素影响，边城跨境游淡旺季仍然严重分野，如何挣脱季节桎梏，仍是一项重任。 10月18日，国家移民管理局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2024年三季度移民管理主要数据和工作情况。根据发布会上的消息，三季度，全国移民管理机构持续深化移民管理服务改革和政策制度创新，不断优化区域性入境免签、过境免签政策。三季度累计签发外国人签证证件80.7万人次，同比上升32.7%。 “反向旅游”撬动旅游新业态 在这个长假，蜂拥而至的游客前往抓吉赫哲村、黑瞎子岛、东极广场和乌苏里江畔，抚远长江路上的旅店几乎家家满房；在下午五点多钟夜幕降临后，一反小城“日落而息”的常态，泰山街成串的半地下小歌厅又提供了“续杯”的地方。 据抚远文旅部门统计，今年国庆期间，抚远市共接待游客16.9万人次，比2023年同期增长17.8%；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26亿元，同比增长了17.3%。这一数据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经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2024年国庆节假期文化和旅游市场情况显示，全国国内出游7.65亿人次，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5.9%，较2019年同期增长10.2%；国内游客出游总花费7008.17亿元，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6.3%，较2019年同期增长7.9%。 “今年的游客比去年还多，特别是家庭游及中老年游客数量明显增多。”“一路向东”青旅老板张宇婷表示，事实上，去年抚远旅游走红后，宾馆酒店数量已经增长了至少一半，但仍供不应求。在国庆期间，抚远大大小小的旅店纷纷满房，不少游客住到了居民家中，当地两室一厅的民房已被炒到上千元每晚，部分单价甚至在2000元以上。 在“一路向东”所在的长江路，再加上紧邻的嵩山街，前后1000米内，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少说也有十余家。大批量的游客又带火了抚远边民互贸中心及周边俄食店的生意，整个“十一”期间，正阳路各家门店人流络绎不绝。 《2023年抚远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在2023年，当地住宿业营业额同比增速达8.1%，零售业商品销售额同比增长55.6%。 近年来，“反向旅游”带火了一众小城的文旅，对于抚远这样的东北边城而言，除了“东极”的招牌和祖国的第一缕朝阳，还有另一项魅力——出境俄罗斯。这座边境小城，同俄罗斯远东大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仅一江之隔。 （从黑瞎子岛向对岸眺望，哈巴罗夫斯克的高楼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丁莉/摄） 为了体验俄罗斯秋天的风情，周叶一家四口去了一趟哈巴罗夫斯克，4人五天花销只有1万元出头，尽管一句俄语不会，但凭借翻译软件已经足够通行。他回忆，从抚远前往哈巴罗夫斯克的船票为290元，船程约两个半小时，跟团即可免签，流程简单。 另一名从黑河去往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游客也告诉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黑河港往返船票为150元，仅需不到十分钟的船程即可抵达俄罗斯。 “异国风情”的标签足够吸引一波受众，更何况在中俄重启团体游免签协议后，去俄罗斯旅游越来越成为“抚远之行”中一件顺带的事。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消息，两国计划进一步简化免签程序，拟将旅游团队的最低组成人数从5人降至3人，团队在旅游国境内的停留时间从15天延长至21天。 截至今年10月8日，黑河口岸出入境人数突破70万人次，居黑龙江省首位，同比增长了1.6倍多；绥芬河前8个月口岸出入境旅客增长1.3倍；此外，今年抚远口岸明水期通关以来，出入境人员也有2.6万余人次，增长430%。 张宇婷估计，今年“一路向东”住客中，赴俄旅游的增长了两三倍。 俄罗斯人涌向边城早市与牙科诊所 在中国东北边城中，除了国内游客，还有不少俄罗斯人。 最先走红的是边城早市。每天清晨的黑河早市，俄罗斯面孔已屡见不鲜，摊主们大多能用俄语报价找零。随着俄罗斯人的到来，“包子配酒”的混搭吃法悄然流传开来，对他们而言，出国吃早饭已是稀松平常。 而在珲春，火起来的则是夜市。这些异国客人对于中式烧烤同样接受良好。 在抚远，从“一路向东”再往前走上几个街口，是一条步行街，这里扎堆着大量来抚远消费的俄罗斯人。今年5月7日，抚远口岸明水期客运正式开通，比去年提前了一个月，大批俄罗斯游客乘船过境，来抚远采买生活用品、服饰鞋帽。 购物也是俄罗斯人前来抚远的主要因素。东北边城都有着类似“俄罗斯一条街”的存在，店铺招牌大多是中俄双语，不少还标注了门店在跨境电商平台上的账号。 为鼓励俄罗斯游客跨境消费，不少东北边境小城推出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去年，抚远推出了“三免五减”，在当年口岸闭关前，来此消费游玩的俄罗斯人都能享受到免费的景区门票、145元红包、免费的啤酒和5折的咖啡等等优惠。 （绥芬河街道，采买物资的俄罗斯人提着大包小包，受访对象邹沅霖供图） “除了吃喝玩乐，俄罗斯人尤其喜欢来我们这边修牙。”一位绥芬河居民告诉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在俄罗斯，看病买药都要贵得多。 据悉，绥芬河市已经留意到了这份机遇，医疗保健旅游“异军突起”。目前，绥芬河市人民医院专门设置了对俄医疗旅游接待室，配备专职翻译陪检，并根据俄罗斯患者的年龄、职业和高发疾病，有针对性地设计了一系列体检项目，对俄医疗旅游渐成风尚。接下来，该院还计划赴俄推介中医理疗。 此外，不少俄罗斯人还将边城作为中转站。以抚远为例，去年，通往哈尔滨、全程15多个小时的K065次列车还是当地每天仅有的一班火车。到了今年，抚远站的车次已增加到每天有两到三趟火车，旺季还会临时增加调度，这也进一步便利了俄罗斯人的“长线旅游”。 季节性桎梏何以挣脱 “十一”长假后，张宇婷照例接到了携程询问是否闭店的电话。 10月14日，假期结束一个星期后，她走上街头，感觉“撤退的游客洪流让这个城市几乎空了一半”。眼下冬天将至，依照往年惯例，为了节省供暖照明开支，抚远大部分旅店都将相继歇业，它们会沉寂到来年5月，然后再度开门迎客。 数据显示，抚远旅游业有着明显的淡旺季分野。今年上半年，抚远市接待游客总量为83.5万人次，而到九月份，旅游总人数已超过210万人次。这意味着，7、8、9三个月的旅游人数是前6个月的1.5倍多。由于冬季江面冰封，水路交通中断，跨境游受影响更加突出，基本局限在半年的明水期。 在东北边城中，这并非孤例。在黑河，上半年接待旅游人数共计816.72万人次，而7月份仅一个月旅游人数就达410.24万人次。 据悉，目前黑龙江省内开通的出境旅游口岸共计12个，除绥芬河、密山、东宁为陆运口岸外，其余大多为水运口岸。特别是背靠远东第一大城市的抚远仍面临着季节性闭关的局面，陆路通道对于平衡其旅游淡旺季愈加重要。 对此，黑瞎子岛公路口岸设置方案已获得国家批复，口岸征地、设计、立项等前期工作已经完成，对俄跨境铁路、乌卡跨江大桥项目也在谋划当中。 除交通设施外，旅游资源不够丰富、缺乏协调规划是另一项限制因素。 周叶也注意到，哈巴罗夫斯克其实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景点。他们曾前往一个露天博物馆参观，现场杂草丛生，看起来并没有专人维护和管理。 “我在2017年过去游玩时看到的情况，和我去年、前年过去时相比没什么变化。”张宇婷也曾去过几次对岸。她认为，同国内不同，国内城市在网络走红后旅游配套资源会立即跟上，但哈巴罗夫斯克不太注重旅游业，旅游资源并不丰富。 目前，协调整合旅游资源的努力已经做出。 一方面，今年以来，抚远先后开通了同漠河、牡丹江、黑河等边境城市的串飞航线，各方期望通过相互联动，进一步带动起淡季旅游市场。 另一方面，在跨境旅游线路方面，9月中旬，第三届全俄旅游论坛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市举行，抚远市应邀出席进行城市推介，未来也将针对俄罗斯开发出更多特色路线。